圖為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梅壽蘭
????我叫梅壽蘭,1929年12月20日出生,是南京郊區(qū)人。 1937年12月,我虛9歲,那年冬天,日本侵略者侵占南京,老百姓紛紛“跑反”了,我們一大家,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聽說日本兵要來,30多口人一起跑到沙州圩,即現(xiàn)在的中和橋附近,在親戚家躲了一夜。
????哪知第二天日本兵就到了沙州圩,我們聽到槍聲,又一起急急忙忙跑回家,剛到家不久,下午四點(diǎn)鐘左右,先來了兩個騎馬的日本兵,在村子里繞了一圈就走了。隨后一隊日本兵開進(jìn)梅家洼,進(jìn)村后,日本兵把兩個洼子的人一起趕了出來,命令人們舉起雙手,把人們分成兩批。一批是青壯年男人,一批是老的、少的和女人。青壯年男人被日本兵押著劈柴、擔(dān)水、燒飯。剩下的一批老的、少的和女人被集中趕到一間屋子里,因為人多房子小,人們只好背靠背坐著,門口有日本兵站崗。我們家被關(guān)的人有我和母親、5歲的弟弟梅壽芳,2歲的妹妹梅壽英4人。
????傍晚,日本兵威逼男人把一切能燒的,包括我們耐以生存的農(nóng)用水車、木制農(nóng)具、家俱等拖出來,劈成柴,用于烤火燒飯。日本兵為了吃魚,竟用手榴彈投進(jìn)水塘里炸魚,待魚漂到水面上時,威逼我的親叔叔梅福松和幾位堂叔為他們撈魚,在這冰天雪地的隆冬季節(jié),可憐我的幾位叔叔凍得全身發(fā)紫,幾乎被凍死。此時不少日本兵卻在房間里烤火取樂。
????到了晚上,日本兵吃飽喝足之后,手持帶刺刀的槍,打著電筒,來到關(guān)押著老少女人的屋內(nèi),嘴里嘰哩哇啦地喊叫著,把年輕、容貌姣好的姑娘、婦女,一個個拖出去,拉到日本兵居住的房間里,慘無人道地糟蹋她們,年輕的姑娘、婦女幾乎沒有一個逃出他們的魔掌。剩下的老的、少的和尚未被拖走的女人們驚恐萬狀。為怕厄運(yùn)再次降臨,當(dāng)晚趁著夜深人靜,天又漆黑,站崗的日本兵打瞌睡之際,我們冒著被處死的危險,悄悄地一個個溜出房間,二、三十人竟然奇跡般地全部逃脫,從后山四處散去。
????我母親帶著我和弟妹十分艱難地跑到10多里外的江寧縣周村躲藏。大約三天后,我們聽說家中出了大事,才匆匆返回家中,看到的是家人被殺,房子被燒,真是家破人亡的慘狀。
????我們跑走的第二天,村子里發(fā)生了大屠殺,可惡的日本兵一天殺死10口人。據(jù)事后所知:第二天一早,日本兵才發(fā)現(xiàn),女人小孩都跑光了,氣急敗壞地把留在村里為他們干活的男人們一起抓了起來,說是他們放走的,進(jìn)行瘋狂報復(fù)。當(dāng)時被抓的人有我的祖父梅長青,當(dāng)年65歲,二叔梅福松,當(dāng)年33歲,三叔梅福康,當(dāng)年16歲,哥哥梅壽明,當(dāng)年14歲,堂叔梅福財,當(dāng)年33歲,堂叔梅福源,當(dāng)年31歲,堂叔梅福華,當(dāng)年25歲,堂叔梅福全,當(dāng)年22歲,家中雇來的兩名拉夫(幫助耕田的勞工),一位姓王,當(dāng)年42歲,一位姓張,當(dāng)年40歲。日軍把他們押到家后面的山田里,用村子里晾曬的一匹蘭布,撕成布條,當(dāng)繩子用,將他們的膀子捆綁在一起,逼他們站成一個圈,然后日本兵站在遠(yuǎn)處,慘無人道地朝人群中扔手榴彈,把人炸得血肉橫飛,萬惡的日本兵怕有的人沒有死,用刺刀逐個翻看。
????據(jù)事后唯一活下來的三叔梅福康悲恨地告訴我們,當(dāng)年已有82歲高齡的太祖母梅周氏見日本兵抓人時,挺身而出拼死阻止,被日本兵先用刺刀捅死了。日本兵扔手榴彈后,當(dāng)年只有14歲的梅壽喜當(dāng)場沒有被炸死,因傷痛喊叫,被日本兵連捅幾刀,活活刺死。三叔梅福康比較精,知道喊叫必死無疑,就強(qiáng)忍著撕心裂肺的痛,假裝死了,才逃過一劫,撿回一條命,他身上被刺三刀,嘴角下、胸、背部被各刺一刀。
????日本兵殺了這么多人還不罷休,又喪心病狂地點(diǎn)火將我家、叔叔家共10間大瓦房,3間茅草房全部燒光。
????那天,我父親梅福鑫被日本兵押到余家洼干活,雖逃過一死,但在緊靠殺人放火現(xiàn)場不遠(yuǎn)的余家洼,親眼看到家人被殺、房子被燒而不敢聲張,更不敢跑回去救人救火,那刻骨之痛可想而知了。
????直到日軍接到撤退的命令,我父親離開余家洼狂奔到家,這時家中房屋已全部燒光,成了一堆廢墟。父親見田里躺著一堆人,他哭喊著跑了過去,只有三叔梅??狄蝗诉€有一口氣,直喊要水喝,他急忙找來一碗涼水給他喝下。三叔死里逃生,他因受了驚嚇,也可能是傷后喝了涼水的原因,從此以后三叔的喉嚨一直沙啞,講話不大利索。
????日本鬼子殺了我家和叔叔家親人及幫工共10口人。青壯年男人差不多都死了,房子也被燒光了,幾位嬸嬸見到家破人亡,無處安身,有的急死了,有的四處投奔后改嫁了。
????慘案發(fā)生后,我父親梅福鑫痛不欲生,強(qiáng)忍著悲痛。請余家洼鄉(xiāng)親虞老四幫忙,挖坑埋葬親人,挖了好幾天,好不容易找來一些板子,每個尸體下面墊一塊板,上面蓋一塊板,就當(dāng)作棺材,前前后后掩埋了一個星期之久,埋葬親人的過程,母親、我、弟妹們都親眼所見,我們哭得死去活來?,F(xiàn)在這個大墳還在,它見證了這段血腥的歷史。